Q.E.D.

© 银牡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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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生日快乐呀亲亲@穆楠森。 

*虽说迟了两个月才补上(咳)



我依旧记得那样一个梦。在茫茫的雪原里有黑岩样的木屋,被风雪抹去形状,暖黄色的灯光微微摇晃,不断调试直至像收音机里的音符连续成了一首印在胶卷上的歌,我缩在红色格子布的沙发里变成雪原木屋所有元素中像素化的一个。大大的落地窗,半开的橱柜门,黑夜神话,在南半球下流星雨时降临的奇迹,以及静悄悄的大雪。

雪只是雪而已,铺天盖地的,不由分说就漫山遍野,纯粹的,不掺杂物,为了成为雪而化身存在。直到像明信片被塞进邮筒,文字被卷进看不见的乱雪,只剩下扑在窗棂上的风与厨房里沸水从深处涌出的咕噜声,我们终于等来了你。你的双手藏在羽绒服的口袋里,灯光开始松动,暖气融化,热牛奶在杯子里呼出白气,烤箱滴的一声响,我的手撑在沙发上陷了下去。毛织披肩滑下一角,我们闻到甜甜的、被烹熟、松软的味道,我们被含在其中,它很浓烈,带着温度,让人想要张嘴——或是微笑。我们还听到收音机里的歌有铃铛轻响,从听到前奏的那一刻起,我们就知道我们会喜欢上它的。

那扇大大的落地窗上面起了雾,里外的景象重叠,看的都不真切,外面是雪原,是快要滴落的糖浆,夹了点脆饼干,是黑夜垂下来了,我们用叉子插进那些蓬松的面包,像在踩几丈深的雪,慢慢陷进去,泡过蔓越莓的空气多了起来,我们拿起叉子,面包在很慢地长大,有很多个从神话里弹出来的勇士在互相敲打铜剑,声音掺杂进寒风的呼啸,他们在地平线上谈论起祖先,或是少女被变成槿树的传说,呼啸声渐渐变得厚实,颜色太深的果酱稠浓地淋下,铁匠大力挥舞着斧头,击打出川流一般的火星,它们飞升,冷却,变硬,结起寒晶,划过我们的夜空,叫我们对着许愿。

被北风吹得太久,这里的事物都开始变得坚硬,装在瓶子里晃动几下,能碰撞出声响。它们是咬起来嘎嘣脆的银色的糖,缀在蓬松的蛋糕上,我们切下一刀,就涌出来了嫩黄与膨起的香味,我们有很多盏灯,这也算是其中一个。我们还发现你衣服上的碎雪也早已融化,湿答答地反着光。

这里有很多柔软的事物,柔软也有它的力量。比如这个焦黄着皮的面包,得费一点劲才能把它切开。虽说我们也没有那么文雅。再比如我们的心脏。我们沉在沙发里,右边是旋转楼梯,高至天花板的书架上摆放着我们的文字,几个字被做成标本,几句话随意排列组合,所有故事都被打乱在一起,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,它们时时刻刻讲出来新的故事,像银色的鱼在水面跳跃,一栋大楼里的居民们不停串门走访,门开开关关,光亮也开开关关,你的太阳不会黯淡,我的月亮也不会熄灭,光亮可以被倒在一起,他们不懂,还说是鸡尾酒。

文字可以被揉起,再加入酵母,或者被搅拌,再放入烤箱,你喜欢里面加点水果,我喜欢外面再撒点可可,蛋糕要切开来看,纸页太单薄,但书本有重量,能用来打人,摸着能感觉到存在,用刀压下去能不忘记存在,绵密的内里和更硬实的哈密瓜,还要再深深地切下去才完全分了块。压下去,像看着猫爪子踩着软垫子,我们没有养猫,它们也许会被书本抓伤。我们看着满墙的书,当作是收藏品,只要你说想要哪一本,我就握住它的脊背,把它从书架上抽出,驯服过于野蛮的它,翻开一页来念给你听。

收音机放着缓慢的歌,有点沙哑,像晕船,像老酒吧,像年岁过长的黑色帽子,但对我们来说刚刚好。我们拿起了最后两块布丁,盘子上露出来两个很紧张的字“别笑!”我笑了。你知道我会笑的。我们可以乘着沙发漂洋过海,地毯,抱枕,杯碗,书本,桌子,都在地上漂着,我们划过去,长长的落地灯是我们的桨,它会一直亮着,陪我们去城市,原野,雨林,雪山,河流,峡谷,最普通的街道。你问我到哪了,我指着路牌给你看,上面写着迷路街十三号。

但是我们不能乘着沙发冲进雪夜里面。尽管它是木头做的,还可以变成汪洋上航行着的第一辆全身是火的沙发。我们坐在我的小木屋里,外面是静静的夜,杯底留着点冷掉的牛奶,我们打开热水壶盖,被水汽扑了一脸。

我说我是没有耐性的人,裁了一半的纸张落在地上,奏完一半的乐章及时叫停,热情消磨殆尽,文字都空空坠着,是残缺与失落。它们悬着,在四处游荡,等着被记起来,捡起来,被你完成。我们还有好多盏灯,但是太多东西都需要用生命之火去点燃。我称我的上述语言为廉价的抒情,烂俗矫饰,就打碎掉对称,想要说给从远方来,身上落了雪,来见我的你。

不用放火一把烧了沙发。在雪夜里。我会为你变成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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